新快報訊 潮玩行業近年來快速發展，吸引外界關注的，更多是新生代IP的快速崛起，Z世代對此的迷戀和瘋狂，以及產業的爆發式增長，很少有人關注到行業光環下的暗流涌動，直到近期爆出一則“潮玩平臺退款要求扇孩子耳光5分鐘”的新聞，相關百億交易平臺千島才浮出水面帶出“泥”。
在“扇孩子耳光”事件曝光后，多位網友在一些社交媒體上自曝稱，在千島APP上買潮玩盲盒陷入“虧損”，甚至有玩家虧損了上百萬元，總交易額超過千萬元，卻像“染上賭癮”一樣難戒，盡管已債務纏身，仍停止不了“買買買”。
記者還從黑貓投訴平臺上查詢到，與“千島”相關的投訴信息多達9300多條，其中“客服不處理”“商品明顯瑕疵”“不退款”“假貨”等消費者權益問題集中爆發，且大多處于已回復但未解決的狀態，顯示出千島方面提供的解決方案并未能取得用戶諒解及接受。還有用戶直指千島平臺上的“福袋”玩法類似賭博機制，存在誘導消費嫌疑。
在律師看來，千島福袋玩法中，用戶支付金錢購買商品卡、贈品分配完全隨機、贈品可轉售變現，該玩法特征存在被認定為賭博的風險。
千島方面至今僅通過其官微回應稱，“扇孩子耳光”交易糾紛因個人閑置交易引發，未使用千島閃購服務，又稱未成年群體在個人閑置交易的規則適用問題屬于行業普遍痛點，一副事不關己希望“小事化無”繼續“悶聲發大財”的姿態。
成立6年交易額即過百億的神奇APP
天眼查資料顯示，千島所屬公司為上海必有回響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為沈振宇，注冊資本1000萬元。沈振宇是該公司大股東、執行董事兼CEO，持股比例高達98.4%。
據公開報道，沈振宇在北大讀研期間，于2009年創辦了攝影社區圖蟲網，2014年圖蟲網被字節跳動收購，他也成為字節早期產品經理。在字節跳動任職期間，他參與了時光相冊、抖音內容分發策略迭代以及泡芙等社區產品的相關工作。
2019年，他創立回響科技，推出年輕人興趣社區和交易平臺千島。經過短短幾年發展，千島構建起涵蓋潮玩、卡牌、模型等多品類的交易體系，其中“閃購”頻道主打“官方查驗、正品保障、統一倉儲發貨”，備受年輕群體青睞。有報道稱，2025年千島整體成交額預計超百億元，且已連續6年成交額翻倍增長，其中潮玩交易貢獻七成份額。
截至目前，千島總計有過三輪融資，最近一輪融資為2021年完成的近億美元B輪融資。此輪融資由紅杉中國、高榕資本領投，BAI資本、險峰長青、熊貓資本等老股東繼續投資。
消費權益難保障的平臺
據記者了解，在千島平臺，用戶可以在首頁選擇多個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即“島”。如按玩具品類來分，共有21種，其中潮玩島有258.1萬用戶，卡牌島有571.55萬用戶，谷圈島有297.86萬用戶。
當前，個人賣家可以選擇“賣閑置”“寄售”“拍賣”“福袋”四種方式出售潮玩商品。若出售卡牌，還可以使用“拍照出卡”功能。
本次引發爭議的“個人閑置交易”即為個人賣家通過“賣閑置”發布。“賣閑置”即個人賣家填寫商品信息和價格后自行上架，自行對接買家、發貨等。“寄售”則要求賣家將商品寄到千島的倉庫中，賣家無需與買家溝通，倉儲、售賣均由平臺承擔。商家和個人賣家選擇“寄售交易”后，經鑒別的入庫商品將會被納入千島“閃購”交易體系中，這是其重點推介的交易模式。
值得關注的是，千島“閃購”不適用7天無理由退貨，尚未發貨的訂單也不支持取消。今年9月，有消費者在購買兩件重復商品后立即申請退款，卻被告知不支持退款。人工客服的回應為：“閃購訂單購買后不支持退款，您可以申請發貨或者出售”，“閃購商品不支持退貨退款，所以不支持取消。您可以在購買后的6小時點擊‘出售’按鈕，重新放回市場流通”。
實際上，記者從黑貓投訴平臺上看到，關于千島平臺“退貨難”、“退款難”的投訴非常之多，不管是商品有瑕疵，懷疑假貨，還是存在破損等問題，平臺客服或商家都一律直接駁回，“不支持退貨退款或者換貨”，讓部分消費者直斥這根本就是“強買強賣”。
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定，網絡購物普遍實行“7天無理由退貨”制度，明確屬于例外的商品則有消費者定制的商品（如個性定制），鮮活易腐的商品，在線下載或已拆封的計算機軟件等數字化商品，等等。除此之外，即使商家提前通過在平臺標注的方式，擅自擴大不適用商品范圍，并在溝通后毀約，都是侵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行為。相關行為也是廣東省消委會在雙11年終大促期間發布的警示性典型案例之一。
制造“上癮”的開盲盒
除了不支持“7天無理由退貨”外，許多用戶還在社交媒體上發聲，認為千島App的福袋機制存在以小博大性質，是一種擦邊的賭博。
據一些“上癮者”自述，他們都是被小紅書等社交媒體上一些不知道是千島的廣告還是種草文所吸引，“200塊開出5000塊限定款”、“平臺發廣告還能領券”，每一個字都在撓你的心。
據記者了解，千島福袋玩法與直播間拆卡牌玩法類似，是以小搏大的概率性游戲，能否回本、賺錢靠運氣。福袋的售賣者為個人賣家，售價從10多元/抽到200元/抽不等，福袋數量通常在100個左右。“玩家大概率抽到的是不值錢的小垃圾，一定虧錢。”
有玩家直言，與線上抽卡牌一樣，千島福袋玩法容易上頭。“我曾經兩天抽了300發200元的福袋，一個大獎沒中。最后只能在千島閃購低價出售，虧了近6萬元。”抽的越多，虧的錢越多，“我就這樣陷進去了，今年8月到現在抽了52萬元，最高峰時一個月抽福袋花了近30萬，后來一算虧了30多萬元。”
同樣在小紅書上，“千島福袋涉賭”是熱門話題。更熱鬧的是評論區，不少玩家們會留言自己一段時間內虧損的錢，多數上萬甚至接近百萬，并一再強調“別碰，就是賭博”。
遺憾的是，法律目前對這一類行為的界定，似乎尚未有一個明確的標準。多位關注事件的律師均表示，千島App的機制部分符合賭博特征，有一定概率構成盲盒賭博，但尚不能直接認定符合賭博界定。因為合法盲盒、福袋也有一定隨機性，關鍵在于是否以營利為主要目的、是否構成純粹的財物輸贏等核心要素，目前的信息不足以完全認定。
而對此，千島創始人沈振宇曾說，“潮玩首先是消費品，是收藏品，但不是一個好的投資品。在一個整體都是輸的市場去投資，盈利的概率是低的。”
退款要母親扇孩子耳光錄視頻？怎么敢！
引發“退款要求扇孩子耳光5分鐘”爭議的案例，據記者了解，是一位母親在千島平臺試圖為未成年孩子購買的500多元的卡牌退款時，被賣家要求“上傳家長怒罵孩子的視頻、狂扇孩子耳光的視頻（時長需要5分鐘，中間不能停，必須有清晰的扇耳光聲音）”。
對于上述無理要求，這位母親無奈轉向平臺客服求助，然而客服的回復是：“抱歉平臺無法強制，建議雙方協商溝通。”
千島官方之后還通過微博回應稱，本次交易糾紛因個人閑置交易引發，未使用千島閃購服務；文章中出現的聊天截圖為買賣雙方的私聊截圖，并非買家和平臺客服的溝通內容。
針對此宗案例，江蘇省消保委指出，11歲未成年人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其消費行為與認知能力不符，家長要求退款于法有據。賣家的苛刻退款條件不僅不合理，還違反了未成年人保護法。平臺也應完善注冊審核機制，并優化交易規則，明確未成年人未經家長同意下單的處置方法。
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認為，11歲女孩屬于限制行為能力人，其從事網購的花費超出行為能力，其監護人未追認，該網購行為未生效。
付建還表示，平臺并非要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所有商品，但需對高風險商品、類賭博交易機制履行審核義務。對于未成年人的不合理交易，平臺有義務協助家長與賣家協商退款，“若平臺消極不作為，家長可向市場監管部門或網信部門投訴平臺。”
采寫：新快報記者 鄭志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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