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吳霜 上海報道
在今年的陸家嘴論壇開幕之前，“穩定幣”可以說是輿論最熱議的話題之一。
在前一天晚上，也就是6月17日，兩件事情進一步提升了企業、金融機構、專家學者對這件事的期待值。
一是，美國參議院通過一項穩定幣法案，也被叫做《天才法案》（GENIUS Act），旨在為被稱為“穩定幣”的加密貨幣建立監管框架。
第二，京東集團董事局主席劉強東在一場分享會中表示，京東希望在全球所有主要的貨幣國家申請穩定幣牌照，然后通過穩定幣牌照實現全球企業之間的匯兌。
盡管在陸家嘴論壇的全體大會上，四位主要金融監管機構領導——央行、金融監督管理總局、證監會和外匯局，并未針對穩定幣給出具體政策，但是這個話題卻在接下來的會議中被頻頻提及，成為了今年陸家嘴論壇的“支線”議題。
解決經濟發展困境
對公眾來說，穩定幣或許比較陌生，加上以前就有的數字人民幣、加密幣等等，讓人傻傻分不清。但其實穩定幣早就在加密貨幣領域被廣泛使用了，比如USDT，也叫泰達幣Tether USD，是一種基于穩定價值貨幣美元（USD）的代幣，1USDT=1美元，可以隨時兌換。
可以說，此前的穩定幣更多是為了進行加密貨幣的交易，而近期香港監管提出的穩定幣草案，則是更多為解決實體經濟中的問題。
5月21日，香港立法會通過《穩定幣條例草案》，以在香港設立法幣穩定幣發行人的發牌制度；5月30日，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在憲報刊登《穩定幣條例》，意味著《穩定幣條例》正式成為法例。
隨后，兩家互聯網巨頭積極響應。
6月12日，螞蟻集團表示將在中國香港地區和新加坡申請穩定幣牌照，還打算在盧森堡尋求許可，主要是未來加強區塊鏈業務，為其跨境支付和資金管理服務提供支持。涉及旗下兩家公司，一家是總部位于新加坡的螞蟻國際（Ant International），另一家是海外總部位于中國香港的螞蟻數科（Ant Digital Technologies）。
6月17日，京東也稱，將在中國香港發行基于公共區塊鏈并與港元1∶1掛鉤的穩定幣，在完成B端支付后，將向C端支付滲透發展。
此外，渣打香港與安擬集團、香港電訊組建的合資公司、圓幣創新科技也正式提交了港元穩定幣的牌照申請。
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局長許正宇在陸家嘴論壇上表示，穩定幣的使用是為了回歸金融的本質，切實解決經濟活動中的痛點問題，而非單純追求科技的應用或者僅僅為實現互通互聯。
“我們觀察到，許多發展中國家面臨一些困境，一方面是對本幣匯率存在顧慮，另一方面是當地金融機構存在諸多問題和挑戰。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使用本幣在當地金融機構進行支付，對于收款人或投資方來說可能會存在擔憂。而穩定幣恰好可以提供一個有效的解決方案，作為一種支付工具，使得這些國家和地區涉及的交易交付能夠通過穩定幣順利進行。”他進一步解釋到。
穩定幣需要“穩定”
事實上，當私人企業參與穩定幣的發行時，盡管主要使用在企業的生態圈內，但一定程度上扮演了貨幣的角色，因此需要監管的介入。
許正宇也特別指出，在進行數字資產的監管時，必須在兼顧反洗錢的同時保護投資者，這是穩定幣的發展方向。穩定幣的發行人是一個受監管的機構，而非央行，這其中涉及一系列的監管，這是我們需要關注的。
他坦言，無論是穩定幣、數字貨幣還是數字科技，雖然它們是新生事物，但本身所隱含的風險是存在的，比如反洗錢的風險、使用者隱私性的風險，以及潛在的恐怖分子集資的風險等。
對于穩定幣發展需要回答的問題，一位不愿具名的參會者告訴記者，企業端會更加關注資金流的分布，作為一家單獨的企業，如果有多家合作企業發行穩定幣，那么在這些穩定幣之間如何“互聯互通”將也是一大問題。
此外，在涉及跨境的資金轉移時，如何滿足當地的反洗錢規定，是否能進入當地外匯管理局的白名單，也是需要考慮的。他認為，各個國家一定會對跨境資金的進行監管，無論是法幣，還是穩定幣，在這樣的條件下，穩定幣是否真的能實現大家所期待的縮短交易時間存在疑問。
在法律里，對穩定幣發行的監管與對類似的金融機構的監管有相似性。
許正宇指出，具體體現：第一，發行人本身需要有資本金；第二，發行人如果跟穩定幣持有者換錢之后，儲備金必須任何時候不低于未贖回穩定幣背后貨幣的價值；第三，如果穩定幣的持有人要與發行人換回本幣，必須在一個交易日、一個商業日或一個工作天內完成。
“對于投資者以及穩定幣的持有者來說，這是有相當保護的，”他認為。
推動人民幣國際化新路
“中國最重要的優先事項應該是人民幣的國際化，” 摩根士丹利亞洲首席執行官兼股票部全球聯席主管Gokul LAROIA在陸家嘴論壇上直言不諱。
而對于穩定幣的嘗試，背后也離不開對人民幣國際化的考量和期許。
對于穩定幣是否會因為掛鉤人民幣，從而加快人民幣國際化的步伐，許正宇認為，從法規角度來看，并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香港的整個監管邏輯是非常清晰的，寫在法律里面的就遵循，而且法律允許以不同的法定貨幣作為穩定幣的底層對標標的”。
不過，他也指出，“如果要做，必須顧及整個國家的匯率以及貨幣政策。我們已經有一些法律空間，但是具體操作需要通盤考慮風險以及整體的利弊”。
中國外匯投資研究院副院長趙慶明告訴記者，近年來人民幣國際化進程顯著加快，在IMF特別提款權（SDR）中的權重已躍居第三位，僅次于美元和歐元。同時，在SWIFT跨境結算系統和各國外匯儲備中，人民幣占比也持續提升。但與中國經濟和金融的國際地位相比，人民幣國際化仍有較大發展空間。從人民幣國際化角度來看，以離岸人民幣作為儲備發行的穩定幣，通過與人民幣掛鉤保證了幣值穩定。
至于為何從香港開始嘗試，他認為，離岸人民幣穩定幣的推出在受香港法律監管的框架下，既能控制風險，又能通過區塊鏈技術提升跨境結算效率，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新的推動力。在跨境投資方面，穩定幣因其便捷的流動性和結算優勢受到國際市場的青睞，但同時也需要防范可能出現的監管套利風險。
因此，他指出，香港之所以成為發展離岸人民幣穩定幣的首選地，不僅因其地理和文化優勢，更因為其作為全球最大的人民幣離岸中心，擁有最完善的制度體系和政策支持，這為穩定幣的健康發展提供了有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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