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險預定利率邁向歷史新低 新老產品切換進入窗口期
證券時報記者 鄧雄鷹 劉敬元
“這款保險產品就賣到7月底，以后產品收益率可能要下調，現(xiàn)在正是購買窗口期。”一家國有大行北京營業(yè)網點里，理財經理積極向客戶推薦一款“交三保六”的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
隨著7月最新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即將公布，與LPR緊密掛鉤的人身保險產品如何定價，成為市場關注焦點。在利率下調預期下，新一輪人身保險利率下調事實上已經啟幕：保險公司一邊從新產品、隊伍銷售等方面準備切換；另一邊銷售人員抓緊窗口期拓展銷售。
業(yè)界認為，待預定利率下調后，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上限都將低于2.5%，這將開啟國內人身保險預定利率“新低”時代。屆時，保險產品銷售難度將進一步加大，分紅險等浮動收益型產品將進一步成為市場主角。
下調幾成定局
“公司內部測算的預定利率評估值為2%左右?！币患覊垭U公司總精算師告訴證券時報記者，目前該公司已經開始準備新產品。
據方正證券測算，二季度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評估值或為1.96%，較上一季度下降17個基點(BP)。
預定利率評估值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該估值與人身保險產品定價密切相關。
今年1月，國家金融監(jiān)管總局下發(fā)《關于建立預定利率與市場利率掛鉤及動態(tài)調整機制有關事項的通知》，正式建立預定利率與市場利率掛鉤及動態(tài)調整機制。預定利率參考的市場利率包括5年期以上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5年定期存款基準利率、10年期國債到期收益率等市場利率。
根據調整機制，當保險公司在售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最高值連續(xù)2個季度比預定利率研究值高25個基點及以上時，應及時下調新產品預定利率最高值。
目前，我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上限仍按照去年8月的通知來執(zhí)行。2024年8月，金融監(jiān)管總局下發(fā)《關于健全人身保險產品定價機制的通知》，要求自2024年9月1日起，新備案的普通型保險產品預定利率上限為2.5%。自2024年10月1日起，新備案的分紅型保險產品預定利率上限為2.0%，新備案的萬能型保險產品最低保證利率上限為1.5%，利率高于上述上限的保險產品停止銷售。
這是我國保險行業(yè)2019年以來第三次下調產品預定利率，人身保險產品最高預定利率已從4.025%降至2.5%，但仍無法跟上利率下行的速度。
今年1月，中國保險行業(yè)協(xié)會(下稱“保險業(yè)協(xié)會”)組織召開人身保險業(yè)責任準備金評估利率專家咨詢委員會例會，認為當前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研究值為2.34%。今年4月發(fā)布的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研究值為2.13%，低于當前預定利率上限(2.5%)超25個基點。由于未觸發(fā)“在售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最高值連續(xù)2個季度比預定利率研究值高25個基點及以上”條件，我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彼時未調整。
多位保險業(yè)內人士預期，即將公布的新一季度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研究值大概率仍會在2.25%以下，預定利率下調幾乎已成定局。根據規(guī)定，保險公司需在2個月內平穩(wěn)做好新老產品切換工作。多位業(yè)內人士分析，預計8～9月，行業(yè)將正式啟動人身保險產品新一輪預定利率下調。
預定利率上限或創(chuàng)新低
業(yè)內人士對證券時報記者表示，目前尚不確定的是，此次預定利率的下調幅度――是下調25個基點還是50個基點。如果下調25基點，那么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預定利率上限就會變?yōu)?.25%；如果下調50基點，預定利率上限會降至2%。
一位大型壽險公司總精算師告訴證券時報記者，按動態(tài)調整機制，理論上此次預定利率可以只下調25基點，但預計下一季度預定利率研究值公布后，預定利率還會下調。因此，要看行業(yè)或各家公司是按25個基點逐季下調，還是一步到位直接下調50個基點。
另一家保險公司總精算師稱，該公司先按下調25個基點準備了一批產品，因為公司主要通過第三方渠道銷售產品，預定利率一般都是保持上限?！皩τ谥行」緛碚f，平衡發(fā)展也很重要?！痹撊耸空f。
也有保險公司嘗試下調50個基點。今年6月，合資人身保險公司同方全球人壽率先行動，將兩款新分紅險產品預定利率從目前行業(yè)上限2%下調50個基點至1.5%，引發(fā)市場強烈關注。
業(yè)內人士分析，如果一次性下調50個基點，短時間內就不用再次下調，否則半年后需要集體停售相關產品進行切換，“再折騰一次”。有不少業(yè)內人士據此分析，此次預定利率下調50個基點的可能性較大。
方正證券分析，二季度預定利率評估值宣布日將觸發(fā)行業(yè)定價利率調整的條件，考慮到調整成本以及產品銷售節(jié)奏，行業(yè)預計集中在8月末一次性下調50個基點至2.0%。
無論此次下調25個基點還是50個基點，下調后的預定利率上限都將低于1999年以來的最低水平2.5%。這意味著，人身保險產品定價利率將進入歷史新低時期。
轉向分紅險成必然
利率下行讓保險公司面臨前所未有的市場挑戰(zhàn)，保險公司現(xiàn)階段正通過多重舉措應對。
從銷售端來看，搶抓窗口期積極銷售，是應對利率調整后銷售可能波動的必然之舉。前述大型銀行向客戶推介的傳統(tǒng)險即是其中代表，其銷售的是某“老七家”壽險公司的產品。
從保險公司管理層來看，需要在規(guī)模和利差之間保持微妙平衡。一定的規(guī)模有利于維持現(xiàn)金流，規(guī)模超限則可能加重“利差損”風險。
主流保險公司正積極向分紅險浮動利率型產品轉型。在低利率環(huán)境下，“下有保底、上有彈性”的分紅險作為較好能實現(xiàn)周期跨越的產品，成為保險公司轉型重點。
中國人保在6月下旬股東大會上介紹，人保壽險的個險渠道、銀保渠道已制定分紅險相應方案，包括統(tǒng)一政策、人員投入、資源支持等方面，并確定了相關目標。人保壽險6月底在售的分紅險產品有5款，還有14款產品在準備，“預計三季度起，人保壽險會逐步加大分紅險的銷售，與同業(yè)保持一致”。
據保險公司測算，2%的預定利率是銀保和個險產品銷售的臨界點，低于這個點，普通型人身保險產品銷售壓力就會比較大，向分紅險轉型是必然趨勢。
今年以來，各大壽險公司在轉型分紅險方面都已展開布局。多家壽險公司發(fā)布科普文章，由精算師和投資負責人錄制視頻，講述什么是分紅險、分紅險有何優(yōu)勢、如何看懂分紅實現(xiàn)率等。
另一家大型壽險公司總精算師向證券時報記者表示，目前銀行渠道的思路已經轉變，對分紅險的接受度更高，“銀行也意識到傳統(tǒng)險收益降低，長期來講，對客戶不是很有利”。
提高投資端靈活性
從國際市場經驗來看，降低剛性負債成本是壽險行業(yè)防范利差損風險的必然之舉。
例如，日本壽險業(yè)在20世紀90年代之前，以高預定利率產品為主，隨后低利率環(huán)境導致多家壽險公司破產倒閉。進入21世紀，日本壽險業(yè)轉向低預定利率保障型產品為主，積極發(fā)展保證收益+分紅型產品。
在行業(yè)人士來看，降低固定利率有利于釋放投資端韌性，從長遠來看，可能實現(xiàn)更高的投資回報率。
“利率和產品預定利率長期倒掛，對保險公司來說，存在非常大的風險?！蓖饺蛉藟鄹笨偨浝硗畬幋饲敖邮茏C券時報記者采訪時分析，長期利率下行導致保險公司投資端收益持續(xù)承壓，而負債端剛性兌付壓力未減，利差損風險將不斷加大。
童伯寧表示，將預定利率設置在一個合理的范疇，有利于釋放投資端靈活性。從長遠來看，可能達到更高的投資回報率，對于保險公司和客戶可以實現(xiàn)“雙贏”。
童伯寧分析，在當前利率水平下，如果大部分投資于長債，倒掛的利率無法覆蓋負債成本；但如果不投資長債，一旦利率再度下行，保險公司有可能因缺乏穩(wěn)定收益而陷入困境。此外，若現(xiàn)在配置了大量長債，幾年后如果利率上升，產品收益率無法跟上當期經濟態(tài)勢，客戶退保率可能會大增，這不僅會給保險公司帶來系統(tǒng)性風險，對于客戶收益也是一種損害。
友邦人壽高管也多次公開表示，分紅險等產品可以實現(xiàn)多贏。對保險公司而言，可以平衡利差損風險；對客戶而言，可以共享長期收益；對資本市場而言，可以起到“穩(wěn)定器”作用。
未來，隨著分紅險等浮動收益型產品占比提升，負債端成本壓力消減，保險公司在投資端將展現(xiàn)更多靈活性，權益配置空間有望進一步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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