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馬嘉璐 陳夢璇 廣州報道
花29.9元充值一款名為“全景實況導航”的地圖APP會員看AR導航，看的卻是本就免費使用的百度地圖，想要看所謂2D導航，還需要花39元解鎖。通過包裝免費地圖賺取會員費，該App在主流應用商店中的累計下載量超740萬，估算套利上千萬元。而這類“套皮”地圖App，累計下載量更是高達上億次。
南財記者不完全統計自華為、OPPO、vivo、小米、榮耀、騰訊應用寶、360手機助手、百度手機助手、Apple Store等應用商店，截至2024年3月14日15時
隨著我國北斗導航衛星面向社會提供服務，5G、AR等新技術陸續走向日常生活。在App應用商店、新聞資訊、短視頻等嵌入的廣告中，有大量關于“AR實景導航”“天眼導航”“衛星地圖”“3D街景地圖”“北斗高清地圖”“神州地圖導航”等類似的App，以北斗高精、AR實況、3D建模等為噱頭，利用“高科技”包裝自己，吸引用戶下載。
以一款名為“全景實況導航”的App為例。打開App跳出來的便是付費界面，不付費無法使用。如果以會員轉化率為5%、會員費最低29.9元來估算，“全景實況導航”App的累計下載量超740萬，意味著超千萬元的會員費收入。
然而，當記者付費29.9元開通月卡會員后，發現打開的是本就可以免費使用的百度地圖，“AR導航”和“看街景”頁面，也可以發現百度導航的標識。至于AR效果，則只有一個簡單的指示箭頭。在該App上要看AR導航，用戶需要充值29.9元月卡會員、39.9元年卡會員或59.9元終身會員；如果要看2D導航，即普通的平面導航，還需要充值39元。
在該App長達11000余字的隱私政策中，透露了“全景實況導航”如何實現：百度地圖定位SDK用于展示百度地圖街景功能，高德地圖SDK用于顯示地圖功能及路線規劃導航功能。經技術分析，所謂的AR導航，實際上是通過調用手機攝像頭拍攝、調用手機傳感器感應方向，再疊加一個指示箭頭的圖層制作而來，技術門檻并不高。
“全景實況導航”App的AR導航界面
記者測評的其他“套皮”地圖App，情況別無二致。宣傳圖上的所謂3D、AR效果基本沒有，和平時用的免費的地圖導航App并無差別，在不同位置小字標注了“高德地圖”“百度地圖”“星圖地球”提供技術支持的信息。
“世界街景”App街景圖和百度地圖App街景圖對比。右為百度地圖
“只要嵌入使用了地圖類SDK，任何App都可以輕易實現。”中國電子技術標準化研究院網安中心測評實驗室副主任何延哲分析，這類App其實就是抓取了一些互聯網上的數據，然后包裝成一種收費功能，騙取用戶查看，和真正的AR實時街景毫無關系。
這片“藍海”吸引著不少玩家入局。截至記者發稿前，名稱中帶有“奧維”“北斗”“3D”“實況”等詞語的地圖App在主流應用商店中仍大量存在。比如，東莞市某汽車用品有限公司開發的“天眼實景互動地圖”街景終身會員為98元，下載量達340余萬；惠州市某貿易有限公司開發的“全景VR高清地圖”“快看高清街景”“AR地球實景導航”三款App，會員費在49-168元不等，下載量達615萬；廈門某科技有限公司開發的“Earth地球”“北斗牛導航”兩款App，下載量更是高達2.5億。
用戶充值后發現上當受騙，能否退款？記者打開“全景實況導航”App的人工客服界面，點擊會員退款的快捷咨詢按鈕，得到自動回復：系統已經扣費成功，暫不支持會員申請退款功能。其《用戶協議》中也寫明：成為用戶后，用戶有權利不接受全景實況導航的服務，可申請取消用戶服務，但不獲得用戶服務費的退還。此外，該App的開發者為南寧某科技公司，但《用戶協議》中卻寫明爭議協商不成時，雙方“可向深圳市寶安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全景實況導航”App的人工客服界面與用戶協議
對比這類App長達萬字的隱私政策可以發現，除公司名稱不同外，其他內容重復率很高。除了嵌入了與功能相關的地圖SDK，這類App還嵌入了大量的廣告、統計、加固類SDK。這些隱私政策還表示，用戶的個人信息將用于“身份驗證”“詐騙監測”“存檔和備份”“安全防范”等目的，而實際上，這些目的與實現這類App的功能并沒有必要關系。
“當用戶看到越來越多‘隱私保護’的彈窗，越來越長的‘隱私政策’文本的時候，隱私保護體驗并未增加。”何延哲指出，部分App用貌似合規的姿態，仍然沒有遵循個人信息保護的根本原則，這樣的“隱私保護”非但與隱私保護的初衷背離，而且可能會為用戶“添堵”。
【視頻制作】陳夢璇
（廣東海絲研究院研究員仇雯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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