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財智庫研究員 鄭康喜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全面取消制造業領域外資準入限制措施，這意味著中國制造業市場將更加開放，為外資企業提供更多發展機會。
從1988年雀巢到東莞投資建廠開始，伴隨著大量外資企業紛至沓來，東莞贏得了“世界工廠”的美譽。先后有八十多家世界500強企業在東莞投資落戶。近年來，在外部環境復雜性、嚴峻性、不確定性上升的背景下，如何吸引外資企業繼續“加倉”，也關乎東莞這座外向型經濟大市的未來。
近期，東莞市外商投資企業協會針對東莞市290家外資企業進行了調研，并發布分析報告。其中近8成的外資企業表示，預測2024年在東莞的投資意向保持不變，12.07%表示有增資計劃。也有5.86%受訪企業表示計劃縮減在莞投資，1.38%有計劃遷出東莞，主要原因包括生產經營成本提高、公司戰略布局調整、市場競爭加劇等。
南財智庫研究員梳理發現，東莞外資企業有開展美國業務的約占44.83%，這些企業中有74.29%的企業表示美國出口業務沒有轉移，25.71%表示已有轉移。訂單轉移到東盟成員國信號明顯，主要集中在越南。
整體來看，東莞完善工業體系和產業配套，持續優化的營商環境，依舊對外資企業具備吸引力。但同時，近年來優質和高端外資落地東莞的步伐依舊未得到加快，東莞還需要加快形成以創新為重要特征的外向型城市競爭新優勢。
六成外資企業預估今年營收將實現增長
過去一年，受到傳統行業總體運行狀況不佳、國際經貿環境變化、匯率變化以及對原材料進出口依賴度偏大等原因，東莞外資企業經營也遭遇了沖擊。
統計顯示，當前東莞共有外資企業1.38萬家，分布在電子信息、電器，紡織服裝、鞋包，金屬配件、機械、模具，印刷包裝等傳統行業領域。2023年，東莞外資企業平均銷售收入為5.37億元，其中，超過10億元的有21家，1億元至10億元的有117家。其中，僅33.8%的外資企業銷售收入實現了正增長。受訪外資企業中，2023年凈利潤收入比2022年減少的有54.48%，增加的有24.14%。
(圖為受訪外資企業銷售收入與2022年比較情況。圖源：東莞市外商投資企業協會）
這一情況與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較為一致。2023年前三季度，中國外商投資工業企業利潤累計同比下降12.8%，前三季度累計同比下降10.5%。究其原因，除外部環境影響較明顯外，傳統制造業本身在全球貿易中出現的依賴單一市場、缺乏科技創新、產品國際競爭力偏低等問題，同樣深刻體現在東莞外資企業經營上。諸多企業對行業總體運行狀況表現出謹慎態度，27.24%的企業預測2024年所屬行業仍舊不樂觀。
除上述原因外，營運模式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企業利潤。從經營模式上看，東莞有25.86%的外資企業采用OEM+ODM+OBM多種營運模式，42.41%仍舊以OEM為主，9.66%采用ODM營運模式，22.08%采用OBM營運模式。近4年，企業采用OBM營運模式的比例呈上升趨勢。目前，東莞有47.93%的外資企業擁有自主品牌。
缺乏自主品牌，讓諸多外資企業在開拓內銷市場時，遇到包括價格缺乏競爭力、缺乏銷售渠道、缺乏優質合作伙伴、缺乏品牌優勢等困境，企業缺乏研發能力和經營經驗。在實施自主品牌推廣時，外資企業又缺乏扶持政策，以及面臨產品質量中外標準差異、知識產權保護問題以及跨境貨幣結算等問題。
今年前2個月，在外部需求向好、穩外貿政策持續發力、經營主體信心不斷增強等有利因素帶動下，廣東外貿將保持發展韌性，一季度有望實現較快增長。在此背景下，有62.78%的外資企業對2024年企業銷售情況和利潤情況表示樂觀，認為將實現正增長。
諸多企業表示，隨著外部環境進一步變化，企業已經能根據環境變化采取更加靈活的市場策略，從而增加銷量增加銷售額。內部層面上，企業已在積極采取降本增效措施降低企業綜合成本。
調研中企業建議，針對外資企業的招引和支持，東莞應推出實質性政策。包括逐步擴大緊缺人才目錄、提標企業人才子女入學政策、加大人才住房保障及生活補貼力度、拓寬人才稅收優惠政策的涉及面等等。
七成對美出口企業訂單未轉移
作為全球聞名的“世界工廠”，東莞經濟增速與進出口總額增速關聯度極高。回顧2023年，面對外需低迷和不確定因素疊加等多重挑戰，東莞前三季度外貿持續承壓，進出口同比下滑。
整體分析，過去幾年，東莞外貿面臨著結構性調整和穩規模的疊加困境，其中核心表現為外貿訂單不足，尤以歐美傳統市場最為明顯。一大原因為貿易摩擦和歐美產業鏈不斷回流、傳統優勢出口產業和相關外貿企業，正加速向資源要素成本相對更低的國家和地區轉移等，使得諸多外貿企業訂單被其他國家搶單。
外資企業是東莞外貿進出口的主要企業群體。當前，東莞外資企業中，涉及美國訂單的約占44.83%，所涉及行業包含電子、電器，紡織服裝、鞋類、箱包，玩具、文具、禮品、運動用品等。外資企業對美國平均出口額約占銷售總額的比重平均為41.30%，2023年較上年銷售總額的比重增長14.61%。
關于銷美訂單情況，在有美國出口業務的受訪企業中，74.29%表示未出現轉移，25.71%表示已有轉移情況。具體看，在發生訂單轉移的企業中，一半轉移的是下游環節，有四成轉移的是上游環節，轉移環節平均約占總訂單價值的26.25%，訂單轉移到東盟成員國信號明顯，主要集中在越南。(圖為受訪企業行業占比與受訪企業中已開展美國業務的行業占比對照。圖源：東莞市外商投資企業協會）
據此，外資企業預測今年美國出口額增長10%以上的占7.14%。南財智庫研究員認為，東莞外資企業外貿訂單的生產制造環節以及總訂單價值的核心部分，還暫未出現明顯轉移態勢。而上游和下游出現轉移情況，一方面是產業轉型升級、企業全球化布局的主動自然轉移，另一方面則是受到貿易摩擦影響而被動向外轉移。從跨環節和總體角度看，訂單環節的轉移在可能促使產生貿易轉移效應的同時，也可能拉動產業鏈上游及相關服務的出口，產生貿易創造效應。
對東莞而言，則需要從外資企業訂單轉移過程中，形成外貿競爭的新優勢和新增長點。如要求企業著力打造品牌，提升技術水平和產業鏈黏性，通過高附加值產品的出口獲取穩定的外貿增長。
此外，東莞可抓住RCEP新機遇，推動外資企業產業鏈延伸出海，充分利用RCEP累積原產地規則以及東盟與歐美的優惠貿易協定，獲得更多免關稅優惠。南財智庫研究員認為，東莞應加快推動境外工業園區及海外前置倉的建設，引導外資企業把產業鏈中高附加值的生產環節穩定在東莞，穩住產業鏈核心環節，繼而延伸產業鏈。
外資企業呼吁減負力度再加碼
調研發現，盡管當前外部環境仍舊充滿諸多不確定性，但外資企業仍舊持續看好投資東莞。2024年，預計近80%的外資企業表示保持不變，12.07%的企業表示將有增資計劃，35.86%的企業表示計劃縮減在莞投資，1.38%計劃遷出東莞。
值得注意的是，有增資計劃的企業中，34.29%將以境外股東注資增加注冊資本的形式出資，22.86%將以稅后利潤轉增注冊資本的形式出資，也有少部分將分別通過增加戰略合作伙伴、銀行融資增加自動化和生產設備、擴建廠房等投入的形式增資。
但受到外部環境復雜嚴峻且不確定性增大、對經濟增長預期改善的信心不足、營商環境法治化水平有待持續提升等因素影響，外企投資信心依然有待鞏固。
反映在東莞，外資企業還存在著轉型升級難、生產經營難、拓展內銷難、工業用地緊張等問題。有62.41%的受訪企業認為，中美經貿摩擦影響對自身經營影響最大，也有16.9%認為中美貿易摩擦、俄烏沖突、巴以沖突對其均有影響。
諸多難題使得外資企業壓力日益增大。其中，受訪企業對確定住房公積金追繳年限和追溯期及延續殘疾人保障金優惠政策的呼聲不斷高漲，希望穩定用工成本，把資金投入到提升企業競爭力中。
(圖為受訪企業希望得到政府的支持與協助內容。圖源：東莞市外商投資企業協會）
為適應市場發展新變化、新需求，東莞外資企業積極采取多種方式轉型升級。但轉型當中，尤其是在數字化轉型中，有64.47%的受訪企業認為資金投入太大，56.58%認為缺乏數字化轉型人才，企業希望獲得政府資金支持、專業評估和輔導。此外，在東莞投資發展，受訪企業認為最大痛點是缺乏技術人才，其次為缺乏政府資助支持和技術支持。
2024年，東莞提出要大力實施“投資年”行動，緊盯項目、空間、效率，把工業投資和技改投資作為“投資年”主戰場。當前，東莞大部分臺港澳企業把增資擴產和“工改工”作為工業投資的重要模式，但在增資擴產和“工改工”過程中，又面臨自有土地無法合規使用的問題。
南財智庫研究員認為，接下來，東莞應主動回應解決外資企業在企業經營成本、內外貿一體化、產業轉型升級和工業用地等方面的需求，建立問題清單和對話機制，將政策執行落實落細，并聯合鎮村兩級，系統性解決外資企業相關歷史遺留問題。同時，東莞應該重點探索如何讓科技創新真正嵌入到東莞制造業的每個環節中，深挖外向型經濟潛能，持續吸引高端外資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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