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凌晨1點23分，過境北京，差不多正北方向、地平高度25度出地影，向右下方運動。”北京天文館研究員朱進查到了“東方紅一號”衛(wèi)星（以下簡稱“東方紅一號”）的過境信息。
55年前，1970年4月24日，“東方紅一號”發(fā)射成功，響起《東方紅》悠揚的樂曲聲，將中國人的聲音帶進了太空。中國航天史由此開啟。
今年4月24日，是“東方紅一號”在天上飛行的55周年紀念日，也是朱進60歲的生日。“要是天氣不錯的話，又能看見‘東方紅一號’。”朱進說。過去大約30年里，他幾乎每年都會在生日到來前查一查“東方紅一號”的過境信息。如果有可見過境并且天氣好，他就會給“東方紅一號”拍張生日照。
同一時間，和朱進一樣忙得不亦樂乎的，還有“東方紅一號”總體設計組副組長、中國科學院國家空間科學中心研究員潘厚任。他總會接到各種科普報告的邀請。常有人在聽完報告之后問他：“‘東方紅一號’還能再飛多久？”潘厚任認真做了計算：“樂觀的話，‘活’到100歲沒問題。”
看見“東方紅一號”
很多人不知道“東方紅一號”仍在天上飛著，而朱進已經(jīng)攢了許多觀看和拍攝它的經(jīng)驗。
“天黑之后的兩三個小時和天亮之前的兩三個小時，是觀測較低軌道人造天體比較合適的時間。這時，地面觀測者在地球巨大的陰影里，而衛(wèi)星可以從幾百公里的高空折射或者反射太陽光。”他說。
朱進是一位老練的天文觀測者，也是一位天文科普工作者，2002年從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調(diào)至北京天文館任館長。
朱進一直走在天文觀測的“時尚”前沿。1994年他在中國科學院北京天文臺（后改名為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河北興隆的觀測基地，使用專業(yè)天文望遠鏡進行觀測；1998年開始，他進入流星觀測領(lǐng)域，號召國內(nèi)天文愛好者開展人造天體觀測；1999年水木清華BBS成立天文版，他成為第一任版主；2001年，他開始使用像增強器與磁帶攝像機拍攝“東方紅一號”等衛(wèi)星的影像；2008年年底，朱進開始用數(shù)碼相機拍攝各種人造天體，并開始給“東方紅一號”拍照。
有時，朱進會給業(yè)余愛好者一些更為細致的“觀測攻略”。“首先，我們要根據(jù)所在地理位置，上網(wǎng)查詢衛(wèi)星的可見過境信息，包括過境時間、方位、亮度等，以及其在星圖上相對星空背景的運動軌跡。知道過境信息后，我們還要看云圖，根據(jù)云圖判斷哪里的天氣適合觀測。”
不過，要想像朱進那樣拍出好照片，只有“攻略”不夠，還得有判斷力、體力和運氣。
2022年4月，朱進拍到了“東方紅一號”與中國空間站的同框照片，拍攝地在北京東郊濕地公園。當時，他帶了兩套拍攝設備，在衛(wèi)星過境前兩個小時支好三腳架，對準了東南方高空。在那里，由織女星、天津四、牛郎星組成的“夏季大三角”格外醒目。等了一會兒，朱進看見中國空間站從地影中出現(xiàn)，在牛郎星下方?jīng)_破暗夜，并從相機取景框的右上方向左下方滑動。他知道，按照預報，“東方紅一號”將從右下角出現(xiàn)，并向左穿過天宮空間站的軌跡。于是，他把快門設置到0.2秒連拍，抓住了兩個航天器同框的瞬間。
每年朱進都會樂此不疲地拍“東方紅一號”，甚至開車到上千公里外的荒郊野嶺去拍。當別人問他“做這件事是出于怎樣的情懷，有什么意義”時，他不會說什么漂亮話：“就是每年和‘東方紅一號’一起過生日的一個習慣，沒想過什么意義，也許記錄本身就是意義。”
朱進的記錄，讓人們知道中國的第一顆人造衛(wèi)星依然在天上平靜地飛，也讓55年前的記憶變得有跡可循。在朱進的幼年記憶里，他總覺得一抬頭就能看見“東方紅一號”，《東方紅》樂曲好像真的能從成百上千公里外的太空直接飄進他的耳朵里。
“東方紅一號”是怎樣被看見的
“當時的人們是有可能抬頭就看見‘東方紅一號’的，只是他們看見的不是衛(wèi)星，而是發(fā)射衛(wèi)星時的末級火箭。”潘厚任笑著說。
88歲的潘厚任記得，當初，“東方紅一號”有“上得去、抓得住、看得見、聽得見”的12字目標，其中“看得見”曾讓作為衛(wèi)星研制任務領(lǐng)導者的錢學森先生“很頭痛”。
“看得見”的目標是在一場持續(xù)了42天的會議上臨時想到并提出來的。當時，中國科學院組織全國100多家單位的科研人員，在北京友誼賓館召開衛(wèi)星的方案論證會。這是潘厚任這輩子開得最長的一次會。
會上，大家細致論證了衛(wèi)星的發(fā)射方案，以及地面怎樣向衛(wèi)星發(fā)指令并接收信號的衛(wèi)星測控問題。后來，這兩個問題被概括為“上得去”和“抓得住”。同時，有人提出讓衛(wèi)星“聽得見”。再之后，又有人問道：“要‘聽得見’，是不是也要‘看得見’呢？”
會議結(jié)束后，“看得見”就和“上得去、抓得住、聽得見”一起，成為“東方紅一號”的四大任務目標之一。當時，包括潘厚任在內(nèi)，誰也沒想到，“看得見”反倒成了讓人頭痛的問題。
潘厚任記得，有天晚上，錢學森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你是學天文的，你說到底能不能‘看得見’？”
潘厚任連忙拿出紙筆，先后用兩種不同的方法演算起來。最后，兩種算法給出了同樣的結(jié)論——肉眼看不見。“衛(wèi)星的直徑為1米，亮度相當于7等星，在天氣、光線都好的情況下，人用肉眼最多只能看到6等星，基本看不見7等星。”潘厚任答。
事后，錢學森為解決衛(wèi)星“看得見”的問題做了特別的安排。研發(fā)人員在末級火箭殼體外部裝上了一條表面鍍著金屬膜、直徑達4米的“觀測裙”。衛(wèi)星入軌后，末級火箭跟在衛(wèi)星后面飛一段時間。在陽光的照射下，“觀測裙”的亮度接近肉眼可見的二等星，能達到北極星的亮度，在黑夜晴空的映襯下，肉眼就能看到。
設計壽命為20天的“東方紅一號”運行了28天，直到電池耗盡。跟隨在“東方紅一號”后面的末級火箭因為“觀測裙”產(chǎn)生的阻力，一段時間后便墜入了大氣層。所以，“東方紅一號”如今盡管仍在飛，但憑當前亮度，已經(jīng)很難用肉眼看到。
潘厚任并沒有像朱進那樣每年去找尋“東方紅一號”的身影，他看得更多的是家里擺放的“東方紅一號”模型。拿著模型，他能把每一個小零件里的故事說得精彩生動，一聊就是一上午。
今年4月24日，潘厚任受邀前往上海參加“中國航天日”的科普展，給年輕人講述當年的故事，包括他們怎樣讓這顆衛(wèi)星“看得見”。
讓世界看見的，還有更多
在科普報告和日常交流中，潘厚任時常被問“‘東方紅一號’能飛到什么時候”。
“東方紅一號”重173公斤，運行軌道一直是橢圓形的。剛上天時，它的軌道近地點在439公里、遠地點在2384公里。如今，它的近地點大約在420~430公里、遠地點大約在2000公里。
按照軌道衰減的速度，潘厚任估計它可以飛到100歲。“樂觀一點的話，如果不遭遇大型磁暴、空間碎片或流星體撞擊，‘東方紅一號’在天上過100歲生日沒問題。”潘厚任說。
而在那之后，“東方紅一號”會墜入大氣層燒掉，永遠地消失。也有人問潘厚任“要不要把‘東方紅一號’接回家”。潘厚任想了想說：“我還是更希望它留在太空，順應自然規(guī)律。人定勝天是一種志氣，我們可以奮斗并改善生活，但自然規(guī)律的力量太大了，就像人有生命周期一樣。”
在講述“東方紅一號”的研制歷程時，潘厚任常會提到他的同事，也總會在提到那些名字時，加上一句“已經(jīng)走了”“不在了”“前兩年也走了”。
“我們老了，不行的，現(xiàn)在要靠你們年輕人了。”潘厚任說。
當初，中國科學院為研制“東方紅一號”而組建“581組”時，在南京大學讀天文系的潘厚任被選進組，那年，他21歲。擔任“東方紅一號”總體設計組副組長時，他也才28歲。
那時，我國決定“東方紅一號”要“自力更生”。“1958年，最早提議我國研制人造衛(wèi)星的趙九章先生帶隊去蘇聯(lián)，想看看蘇聯(lián)的人造衛(wèi)星，沒想到他們在那里待了幾十天，與衛(wèi)星有關(guān)的技術(shù)卻什么都沒看到。回國之后，趙先生等中國科學家就下定決心，搞衛(wèi)星一定要靠自己。”潘厚任回憶說。
正因如此，“東方紅一號”的設計方案中，采用了很多原創(chuàng)技術(shù)。其中，潘厚任等年輕人提出的多普勒頻移測速定位系統(tǒng)就是中國人最早用在衛(wèi)星上的技術(shù)。
“千萬不要輕視年輕人，搞‘兩彈一星’的時候，真正在第一線干的，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那是腦子最靈的年紀，一天一個主意，面對困難從來不怕。”潘厚任說。
提到現(xiàn)在的年輕人，潘厚任笑著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跟我們原來比，任務更大、更重了。我們那時候是解決‘有無’的問題，現(xiàn)在的年輕人要超過別人，做前所未有的事。”
盡管已經(jīng)88歲，潘厚任還在想辦法幫助年輕人成長。他加入中國科學院老科學家科普演講團，到全國各地給中小學生科普航天知識。“建設航天強國，不僅是航天人的追求，更是所有中國人的期待。”潘厚任說。
朱進也是這個演講團的成員。為了讓更多人關(guān)注中國航天的起步歷程，去年，“東方紅一號”過生日時，朱進在北京門頭溝區(qū)的東方紅隧道拍下了“東方紅一號”的身影。今年，過60歲生日的他，準備專程去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盟正鑲白旗的“草原天眼星空營地”給“東方紅一號”拍55歲的生日照。他想，只要“東方紅一號”在天上，他就會年復一年地拍下去，讓更多人和他一樣看見“東方紅一號”。
從“東方紅一號”發(fā)射至今，55年來中國航天已經(jīng)發(fā)生巨變。“現(xiàn)在世界看見的，早已不只是‘東方紅一號’，還有我們的載人、北斗、登月、探火工程。55年，一脈相承，沒有前面，就沒有后面。如今，后來者已經(jīng)居上，現(xiàn)在的年輕人比我們厲害！”潘厚任笑道。
“24日凌晨1點23分，過境北京，差不多正北方向、地平高度25度出地影，向右下方運動。”北京天文館研究員朱進查到了“東方紅一號”衛(wèi)星（以下簡稱“東方紅一號”）的過境信息。
55年前，1970年4月24日，“東方紅一號”發(fā)射成功，響起《東方紅》悠揚的樂曲聲，將中國人的聲音帶進了太空。中國航天史由此開啟。
今年4月24日，是“東方紅一號”在天上飛行的55周年紀念日，也是朱進60歲的生日。“要是天氣不錯的話，又能看見‘東方紅一號’。”朱進說。過去大約30年里，他幾乎每年都會在生日到來前查一查“東方紅一號”的過境信息。如果有可見過境并且天氣好，他就會給“東方紅一號”拍張生日照。
同一時間，和朱進一樣忙得不亦樂乎的，還有“東方紅一號”總體設計組副組長、中國科學院國家空間科學中心研究員潘厚任。他總會接到各種科普報告的邀請。常有人在聽完報告之后問他：“‘東方紅一號’還能再飛多久？”潘厚任認真做了計算：“樂觀的話，‘活’到100歲沒問題。”
看見“東方紅一號”
很多人不知道“東方紅一號”仍在天上飛著，而朱進已經(jīng)攢了許多觀看和拍攝它的經(jīng)驗。
“天黑之后的兩三個小時和天亮之前的兩三個小時，是觀測較低軌道人造天體比較合適的時間。這時，地面觀測者在地球巨大的陰影里，而衛(wèi)星可以從幾百公里的高空折射或者反射太陽光。”他說。
朱進是一位老練的天文觀測者，也是一位天文科普工作者，2002年從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調(diào)至北京天文館任館長。
朱進一直走在天文觀測的“時尚”前沿。1994年他在中國科學院北京天文臺（后改名為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河北興隆的觀測基地，使用專業(yè)天文望遠鏡進行觀測；1998年開始，他進入流星觀測領(lǐng)域，號召國內(nèi)天文愛好者開展人造天體觀測；1999年水木清華BBS成立天文版，他成為第一任版主；2001年，他開始使用像增強器與磁帶攝像機拍攝“東方紅一號”等衛(wèi)星的影像；2008年年底，朱進開始用數(shù)碼相機拍攝各種人造天體，并開始給“東方紅一號”拍照。
有時，朱進會給業(yè)余愛好者一些更為細致的“觀測攻略”。“首先，我們要根據(jù)所在地理位置，上網(wǎng)查詢衛(wèi)星的可見過境信息，包括過境時間、方位、亮度等，以及其在星圖上相對星空背景的運動軌跡。知道過境信息后，我們還要看云圖，根據(jù)云圖判斷哪里的天氣適合觀測。”
不過，要想像朱進那樣拍出好照片，只有“攻略”不夠，還得有判斷力、體力和運氣。
2022年4月，朱進拍到了“東方紅一號”與中國空間站的同框照片，拍攝地在北京東郊濕地公園。當時，他帶了兩套拍攝設備，在衛(wèi)星過境前兩個小時支好三腳架，對準了東南方高空。在那里，由織女星、天津四、牛郎星組成的“夏季大三角”格外醒目。等了一會兒，朱進看見中國空間站從地影中出現(xiàn)，在牛郎星下方?jīng)_破暗夜，并從相機取景框的右上方向左下方滑動。他知道，按照預報，“東方紅一號”將從右下角出現(xiàn)，并向左穿過天宮空間站的軌跡。于是，他把快門設置到0.2秒連拍，抓住了兩個航天器同框的瞬間。
每年朱進都會樂此不疲地拍“東方紅一號”，甚至開車到上千公里外的荒郊野嶺去拍。當別人問他“做這件事是出于怎樣的情懷，有什么意義”時，他不會說什么漂亮話：“就是每年和‘東方紅一號’一起過生日的一個習慣，沒想過什么意義，也許記錄本身就是意義。”
朱進的記錄，讓人們知道中國的第一顆人造衛(wèi)星依然在天上平靜地飛，也讓55年前的記憶變得有跡可循。在朱進的幼年記憶里，他總覺得一抬頭就能看見“東方紅一號”，《東方紅》樂曲好像真的能從成百上千公里外的太空直接飄進他的耳朵里。
“東方紅一號”是怎樣被看見的
“當時的人們是有可能抬頭就看見‘東方紅一號’的，只是他們看見的不是衛(wèi)星，而是發(fā)射衛(wèi)星時的末級火箭。”潘厚任笑著說。
88歲的潘厚任記得，當初，“東方紅一號”有“上得去、抓得住、看得見、聽得見”的12字目標，其中“看得見”曾讓作為衛(wèi)星研制任務領(lǐng)導者的錢學森先生“很頭痛”。
“看得見”的目標是在一場持續(xù)了42天的會議上臨時想到并提出來的。當時，中國科學院組織全國100多家單位的科研人員，在北京友誼賓館召開衛(wèi)星的方案論證會。這是潘厚任這輩子開得最長的一次會。
會上，大家細致論證了衛(wèi)星的發(fā)射方案，以及地面怎樣向衛(wèi)星發(fā)指令并接收信號的衛(wèi)星測控問題。后來，這兩個問題被概括為“上得去”和“抓得住”。同時，有人提出讓衛(wèi)星“聽得見”。再之后，又有人問道：“要‘聽得見’，是不是也要‘看得見’呢？”
會議結(jié)束后，“看得見”就和“上得去、抓得住、聽得見”一起，成為“東方紅一號”的四大任務目標之一。當時，包括潘厚任在內(nèi)，誰也沒想到，“看得見”反倒成了讓人頭痛的問題。
潘厚任記得，有天晚上，錢學森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你是學天文的，你說到底能不能‘看得見’？”
潘厚任連忙拿出紙筆，先后用兩種不同的方法演算起來。最后，兩種算法給出了同樣的結(jié)論——肉眼看不見。“衛(wèi)星的直徑為1米，亮度相當于7等星，在天氣、光線都好的情況下，人用肉眼最多只能看到6等星，基本看不見7等星。”潘厚任答。
事后，錢學森為解決衛(wèi)星“看得見”的問題做了特別的安排。研發(fā)人員在末級火箭殼體外部裝上了一條表面鍍著金屬膜、直徑達4米的“觀測裙”。衛(wèi)星入軌后，末級火箭跟在衛(wèi)星后面飛一段時間。在陽光的照射下，“觀測裙”的亮度接近肉眼可見的二等星，能達到北極星的亮度，在黑夜晴空的映襯下，肉眼就能看到。
設計壽命為20天的“東方紅一號”運行了28天，直到電池耗盡。跟隨在“東方紅一號”后面的末級火箭因為“觀測裙”產(chǎn)生的阻力，一段時間后便墜入了大氣層。所以，“東方紅一號”如今盡管仍在飛，但憑當前亮度，已經(jīng)很難用肉眼看到。
潘厚任并沒有像朱進那樣每年去找尋“東方紅一號”的身影，他看得更多的是家里擺放的“東方紅一號”模型。拿著模型，他能把每一個小零件里的故事說得精彩生動，一聊就是一上午。
今年4月24日，潘厚任受邀前往上海參加“中國航天日”的科普展，給年輕人講述當年的故事，包括他們怎樣讓這顆衛(wèi)星“看得見”。
讓世界看見的，還有更多
在科普報告和日常交流中，潘厚任時常被問“‘東方紅一號’能飛到什么時候”。
“東方紅一號”重173公斤，運行軌道一直是橢圓形的。剛上天時，它的軌道近地點在439公里、遠地點在2384公里。如今，它的近地點大約在420~430公里、遠地點大約在2000公里。
按照軌道衰減的速度，潘厚任估計它可以飛到100歲。“樂觀一點的話，如果不遭遇大型磁暴、空間碎片或流星體撞擊，‘東方紅一號’在天上過100歲生日沒問題。”潘厚任說。
而在那之后，“東方紅一號”會墜入大氣層燒掉，永遠地消失。也有人問潘厚任“要不要把‘東方紅一號’接回家”。潘厚任想了想說：“我還是更希望它留在太空，順應自然規(guī)律。人定勝天是一種志氣，我們可以奮斗并改善生活，但自然規(guī)律的力量太大了，就像人有生命周期一樣。”
在講述“東方紅一號”的研制歷程時，潘厚任常會提到他的同事，也總會在提到那些名字時，加上一句“已經(jīng)走了”“不在了”“前兩年也走了”。
“我們老了，不行的，現(xiàn)在要靠你們年輕人了。”潘厚任說。
當初，中國科學院為研制“東方紅一號”而組建“581組”時，在南京大學讀天文系的潘厚任被選進組，那年，他21歲。擔任“東方紅一號”總體設計組副組長時，他也才28歲。
那時，我國決定“東方紅一號”要“自力更生”。“1958年，最早提議我國研制人造衛(wèi)星的趙九章先生帶隊去蘇聯(lián)，想看看蘇聯(lián)的人造衛(wèi)星，沒想到他們在那里待了幾十天，與衛(wèi)星有關(guān)的技術(shù)卻什么都沒看到。回國之后，趙先生等中國科學家就下定決心，搞衛(wèi)星一定要靠自己。”潘厚任回憶說。
正因如此，“東方紅一號”的設計方案中，采用了很多原創(chuàng)技術(shù)。其中，潘厚任等年輕人提出的多普勒頻移測速定位系統(tǒng)就是中國人最早用在衛(wèi)星上的技術(shù)。
“千萬不要輕視年輕人，搞‘兩彈一星’的時候，真正在第一線干的，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那是腦子最靈的年紀，一天一個主意，面對困難從來不怕。”潘厚任說。
提到現(xiàn)在的年輕人，潘厚任笑著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跟我們原來比，任務更大、更重了。我們那時候是解決‘有無’的問題，現(xiàn)在的年輕人要超過別人，做前所未有的事。”
盡管已經(jīng)88歲，潘厚任還在想辦法幫助年輕人成長。他加入中國科學院老科學家科普演講團，到全國各地給中小學生科普航天知識。“建設航天強國，不僅是航天人的追求，更是所有中國人的期待。”潘厚任說。
朱進也是這個演講團的成員。為了讓更多人關(guān)注中國航天的起步歷程，去年，“東方紅一號”過生日時，朱進在北京門頭溝區(qū)的東方紅隧道拍下了“東方紅一號”的身影。今年，過60歲生日的他，準備專程去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盟正鑲白旗的“草原天眼星空營地”給“東方紅一號”拍55歲的生日照。他想，只要“東方紅一號”在天上，他就會年復一年地拍下去，讓更多人和他一樣看見“東方紅一號”。
從“東方紅一號”發(fā)射至今，55年來中國航天已經(jīng)發(fā)生巨變。“現(xiàn)在世界看見的，早已不只是‘東方紅一號’，還有我們的載人、北斗、登月、探火工程。55年，一脈相承，沒有前面，就沒有后面。如今，后來者已經(jīng)居上，現(xiàn)在的年輕人比我們厲害！”潘厚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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