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收入4066億元的“世界鎳王”青山控股集團(以下簡稱“青山”),正在“悄無聲息”地謀劃第二家上市公司。
根據深交所官網披露,麥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麥田”)的IPO申請已于近期進入問詢階段,預計募資金額約為16.62億元。它曾在2023年擱置過一次IPO申請,此次為二度沖擊。
在2019年麥田成立時,“青山系”就通過旗下永青科技注資持股40%。按照目前的持股比例,永青科技約為24.96%,為第二大股東。而持股29.4853%的第一大股東江蘇麥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屬于管理層持股平臺,除了麥田創始人朱京成持股88.75%之外,永青科技總裁姜森還持股9.00%。在行業看來,麥田是名副其實的“青山系”公司。
與青山整體風格高度一致,麥田管理層及朱京成極其低調,少有公開接受采訪。這在過去幾年處在高度競爭狀態中的新能源行業,并不多見。《中國企業家》針對諸多事宜聯系了麥田相關負責人,但對方表示,暫不回應。
一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難聯系到他們很正常,青山旗下公司他們有‘驕傲’的資本。”有熟悉麥田的行業人士稱,公司行事風格有點“外企氣質”,展會風格醒目,但一直很低調。
青山號稱全球最大的不銹鋼和鎳生產商,連續多年入選“《財富》世界500強”“中國企業500強”和“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榜單,全球員工超18萬人。
這個“巨無霸”級別的企業頗為神秘,一直未登陸資本市場。甚至在2023年底,同為“青山系”、主業為鋰離子電池的瑞浦蘭鈞上市之前,青山旗下數百家公司未有一家是上市公司。青山創始人、董事局主席項光達算是同等量級企業家中最神秘的一位,對他的介紹,最多的是1958年出生在浙江溫州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從機修工干到溫州首富。在“2025胡潤全球富豪榜”中,他以645億元的財富值位列第329名。
他癡迷于“資源”打法。創業初期,項光達敏銳感知到全國的基建熱潮,迅速在浙江、河南投產不銹鋼生產項目,同時斥資上億元并購其他鋼鐵廠。此后,又大舉進入上游鎳礦行業,也是海外頻繁買礦,成為全球“鎳王”。直到同樣對鎳有極大需求的鋰電池賽道爆發,他順勢切入新能源行業。
在早期接受采訪時,他曾提過:“制造業的技術都可以學,但資源匱乏就特別難。”經歷過早期很多原料需要進口的階段,他對于一個產業的拆解,總是要先把資源“碼齊”。
這使得2017年,在青山高調進軍新能源領域之后,同時布局了鋰電池和光伏儲能兩大核心賽道。作為主力軍之一的麥田,異常快速地崛起,并沖擊IPO。在媒體的報道中,這家后起之秀在商業上甚至沒有太多致命缺陷,而過去兩年,眾多原來飛速增長的新能源明星公司陷入資金鏈危機。
2019年成立以來,麥田選的切口就是海外市場,并且“孤注一擲”。財務數據顯示,2022年~2024年,麥田能源境外銷售收入占主營業務收入的比例分別為95.24%、93.85%和97.54%,高度集中于海外。
主因當然是2022年,歐洲電價創下歷史新高,使得戶用儲能系統(以下簡稱“戶儲”)市場爆發。2023年歐洲新裝戶儲容量同比增長118.2%至12.0GWh,占據全球近60%的市場份額。
但更關鍵的是,手握“青山系”的供應鏈和資金資源,剛成立兩年的麥田便開始快速放量。根據S&PGlobal的數據,到了2023年,它在全球戶儲市場的占有率已達6%,其中歐洲的市占率約為13%。
“海外是麥田擅長的部分。”朱京成曾表示,“雖然麥田成立時間晚一些,但成長速度很快。公司團隊相對年輕且國際化。”
青山的資源支持源源不斷。根據招股書,2022年和2023年,麥田與永青科技、青山控股存在資金拆借。2022年,它向青山控股拆入資金9.1億元,用于經營周轉,年利率6%。“青山系”的瑞浦蘭鈞也長期是麥田的頭號供應商。以至于在雪球等投資平臺上,投資者對麥田最大的關注點就是潛在的“關聯交易”。
近兩年,項光達一改之前“從不資本化”的策略,這跟新能源戰線過長有極大關聯。但資本市場對“青山系”的預期很高,2023年在鋰電行業資本寒冬的情況下,瑞浦蘭鈞上市當天市值達到427.6億港元,超過中創新航成為當時港股市值最高的鋰電企業。
聚焦整條產業鏈,以產業鏈整合與產能快速擴張來推動訂單,青山擅長的打法似乎被復制到了新能源賽道,麥田的上市看上去也順理成章。
雖然不同于瑞浦蘭鈞動力電池與儲能電池雙線驅動的戰略,它的市場略顯單一。而且踩中的風口已漸弱,高電價的沖擊正在消退,去年歐洲戶儲裝機規模同比下降約27.20%。但并沒有太多從業者懷疑,隨著麥田的“長大”,“世界鎳王”在新戰場又構造了一座堡壘。它離打通產業鏈,近了一大步。
01 背靠“大樹”
麥田能從云集了眾多成立數十年的老牌企業的賽道中突圍,除了“青山系”的鼎力相助,掌舵人朱京成也不是赤手空拳上陣。
他年少成名,2019年,32歲便創立了麥田能源。而在此之前,他已在能源行業深耕長達十余年。
創業之前,他曾任山億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國際銷售、浙江艾羅網絡能源技術有限公司國際銷售總監、杭州桑尼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上述公司的主營業務均涉及光伏并網逆變器產品以及儲能系統等。
后兩家公司的老板為同一人。據公開消息稱,艾羅能源2024年初在科創板上市時,朱京成還曾獲得50萬余股無離職回購條款股份。也能從側面看出,他當時的工作成績頗受肯定。
2018年對光伏行業來說,是個重要拐點。當年5月31日,國家能源局發布《關于2018年光伏發電有關事項的通知》,行業史稱“531新政”,直接廢止了2017年底出臺的新版補貼標準,對集中式和分布式電站的度電補貼都大幅下調。
2019年國內行業競爭極度加劇,而在一些海外市場,有電力公司開始探索住宅儲能用于電網服務的計劃,用戶側儲能市場呈現活躍態勢,那時國內的儲能市場尚在探索期。
這或許正是朱京成的創業動機。創立麥田后,他將公司業務定位戶用儲能系統與光伏并網逆變器的研發和生產,并以海外為主要銷售市場。
幸運的是,一開始他就得到了項光達的青睞,獲得了青山的戰略投資。
此后,他便極少露面,麥田的公開消息也不多,這與諸多初創公司有著本質區別。但麥田的業務推進速度很快,根據招股書,成立后僅7個月,它便上市了多款產品,并實現了海外市場的首次出貨。
要知道,同領域在海外市場實現出貨的企業,例如華為、陽光電源等,無一不是成立多年的老牌企業。
2022年,歐洲市場電價飆升,進一步“點燃”了戶用儲能市場。這時有大量國內供應商著手出海,但朱京成早已搶占先機。
當年,麥田的營業收入從2020年的千萬元級別,已突破至24.86億元。按照全球戶用儲能系統出貨量排名,麥田躋身前列,超過了古瑞瓦特,以及朱京成的老東家艾羅能源等公司。到了2024年,麥田能源在全球的市占率已達6%,其中歐洲的市占率約為13%,在英國市場,它的市占率更是高達37%。
麥田的快速成長被認為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管理層也曾對外表示,青山大力支持了公司的發展。最直接的是同為“青山系”的瑞浦蘭鈞,通過向麥田銷售儲能系統中最核心的電芯和電池模組等產品,多次成為麥田的第一大供應商。
背靠“大樹”,麥田的融資節奏也極快。2022年3月,華峰集團與華友控股完成了對它的戰略投資;2022年10月,麥田成功完成A輪融資,股東包括中信證券投資等;2023年5月,麥田完成Pre-IPO輪融資,融資金額超10億元,投后估值超100億元,由朝希資本領投。
資本路徑一路順暢,上市似乎順理成章。2023年7月,麥田本計劃在主板上市,朱京成也表示,公司正在積極推進上市計劃。但過去兩年,整個新能源行業不振,麥田的IPO未能如期。在2023年末,瑞浦蘭鈞成功登陸港交所之后,麥田迅速調整,再度啟動上市,并轉戰創業板。
02 “資源”打法
麥田的成長路徑,完全是項光達商業邏輯的又一次落地。
回看整個青山的發展,項光達偏愛打快仗,決策十分果斷,甚至激進。他所有的戰略決策都圍繞在關鍵資源上,不惜斥巨資,也要掌握定價權。從起家的鋼鐵、鎳礦業務,到如今的新能源鋰電池業務,皆如此。
2005年后,全球鋼鐵產能危機倒逼大批民營鋼廠倒閉或轉型,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時,市場更加復雜。項光達則完全不滿足于僅做不銹鋼,青山在那個階段仍在布局上游最核心的原材料鎳,逆周期在印尼抄底了鎳礦,并建成礦業園區。同時期,多數企業都在縮減海外投資。此后幾年,項光達更是在印度、津巴布韋等國四處拿礦。
項光達賭贏了,青山在之后的“順周期”里異軍突起。2021年全球鎳產量約270萬噸,青山的產量占到了22%。鎳是不銹鋼的重要合金元素,全球八成產量都被用在了不銹鋼生產上。
在鋰電池火熱的那幾年,下游企業對鎳的需求極高,青山因此入局新戰場,當時的合作伙伴就包括寧德時代等頭部電池公司。
沒過太久,項光達又一次大擴張,只是這次是向下游。2017年,青山高調進軍新能源領域,開始與寧德時代直接競爭。而且它橫跨兩個領域,同時布局了鋰電池和光伏儲能,先是在2017年成立了瑞浦蘭鈞,主營鋰離子電池產品,而后是在2019年,投資麥田,并僅用4年時間,把它推成估值超百億元的獨角獸公司。
項光達的打法依然是斥巨資對產業鏈精準“把控”。“青山系”持續大手筆買入鎳礦、鋰礦,在2021年碳酸鋰價格暴漲時,自己的儲備仍能保障瑞浦蘭鈞原材料成本低于同行業。這讓瑞浦蘭鈞的動力電池價格在很長一段時間保持低位,甚至與寧德時代的電池價格差達到20%。
今年,青山又啟動了總投資730億元,年產50萬噸磷酸鐵、25萬噸磷酸鐵鋰的“超級項目”,而這個項目從2023年12月簽約到2025年1月開工,用時大概1年,遠低于行業平均3~5年的完整項目周期。
青山因此一直保持著“家族企業”的狀態,一方面是無法公開財務數據,在價格變動較大的資源行業里,公開成本、現金流等財務數據,相當于亮了“底牌”;另一方面,就是為了能快速決策,在資源上投入巨資,青山在海外買礦,制勝手段之一就是決策比國際買家要快得多。
近幾年,新能源產業在青山的戰略權重越來越高。據有關媒體消息,項光達在內部講話中曾表示,“未來5年,我們要在三個領域做到不可替代——鎳資源掌控力、儲能系統集成能力、回收網絡覆蓋率。”
青山的優勢是手握上游資源,因此能高度綁定特斯拉、寧德時代等有競爭關系的巨頭公司,成為其核心客戶。項光達的戰略布局是讓青山從純粹的供應商角色中跳出來,在行業里掌握一定話語權。但新能源產業鏈要復雜得多,很可能是場“慢仗”,這也是行業認為青山近兩年開始推動旗下公司掛牌上市的核心原因。
但四處交火,每個局部戰場都不好打。比如一直處在高增長中的麥田,當下就面對著一個并不熟悉的節奏。
根據研究機構報告,2024年歐洲電價下行,疊加部分國家新能源補貼退坡,戶儲裝機量同比下滑,行業開始出現價格戰。
2024年,麥田的儲能逆變器平均銷售單臺價格從2022年的8428.96元下降至了6699.64元,毛利率跌至39.45%,遠不如上一年的52.73%。而戶儲業務的營收占比超過60%,對麥田戰略意義重大。
這導致麥田的應收賬款仍在增加。2024年末,應收賬款的賬面價值已達到9.74億元,較2023年末約5.30億元激增84%。存貨賬面價值占流動資產的比例接近30%,達到了行業的風險數值。
直到這次招股書發布前,麥田給市場留下的印象都是“不為錢所困”。同樣的印象也被刻在了瑞浦蘭鈞上,成立之后它激進擴張,低價推高銷量,以換取市場排名的上升。而兩家公司當下都面臨極大挑戰,除了麥田核心市場增長放緩之外,瑞浦蘭鈞至今已連虧6年,圍繞它最多的話題是低毛利與高負債。
但不得不講,在項光達“穩準狠”的戰略邏輯之下,這兩家公司已是各自賽道里的重要玩家。他通過在“子板塊”的資本動作,讓外部資金為整個新能源戰略輸血,從而構筑整個戰局的護城河。
麥田近年來也在嘗試供應鏈多元化布局。原來一直是第一大供應商的瑞浦蘭鈞在2023年被贛鋒動力取代,排名下滑至第二。雖然2024年瑞浦蘭鈞再次排名第一,但采購金額已遠不如之前。
麥田也要自己“長大”。朱京成將目光更多投向了市場規模更大的“光儲一體化”,而不局限在儲能業務上,甚至于還涉足了鋰電池、交流充電樁等。或許他深知,起點很高的麥田已經進入到下一個階段,在青山“八爪魚”形態的進攻體系中,它必須要成為那只最強壯的“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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