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行
編輯|文昌龍
石頭不再盯著紅海闖了。
“石頭科技的新戰略不知道是怎么執行的，只知道花大錢，不知道錢花哪里去了。”
這一觀點出自石頭科技投資者。目前，石頭科技正在一場“創業焦慮”中。9月初的柏林國際電子消費品展覽會上，石頭科技發布了三款智能割草機器人產品，意圖殺入西方戶外清潔市場。
這家從小米生態鏈脫穎而出的智能清潔品牌，正尋求二次上市，今年6月，石頭科技向港股遞交招股書，尋求科創板+港股，內資+外資的雙融資渠道，為渠道、研發、新業務籌備子彈。
但在此前的歷次創新中，石頭科技或慢人一步，或鎩羽而歸，除洗地機目前已經能貢獻利潤外，其他曲線尚未成型。
在接受《界面》采訪時昌敬提到，自己曾用六個因子構筑一套人才模型，用于吸納新人才以及考核現員工。昌敬表示：“我認為我自己每一個板都是長板、沒有短板。”他公開表示，友商頻繁以他個人賬號的抖音視頻內容“黑”石頭，令他防不勝防，這些賬號內容有相當一部分是昌敬對造車、駕駛的思考及體驗。
在投資者眼中，這位創始人的性格“自負且自我”。從輕視洗地機品類的創新機遇，到出于個人興趣“重倉”造車，昌敬在追逐一個紅海行業的同時，放棄了人形機器人這一市場的重大機遇，屬于“放棄始發車，去趕末班車”。
而更令市場擔憂的是，石頭科技與昌敬，未來還有多少“試錯機會”？
01 因行業紅利而生
石頭科技的發展史，幾乎是一部行業紅利的變遷史。
創業早期的昌敬，無疑是捕捉市場機遇的好手。在互聯網早期，昌敬就憑借美顏APP產品，讓初創公司以1200萬美元的價格被百度收購。
在昌敬眼中，石頭科技抓住了兩輪市場紅利。其一，石頭科技于2014年7月創立，僅兩個月后就獲得小米投資進入其生態鏈，解決“活下來”的問題；其二，在代工業務走上正軌時，石頭科技轉型自有品牌脫鉤小米，同時抓住機器人行業出海勢頭，迅速打入發達國家市場，拿到品牌+市場的雙紅利。
業績數據則能直觀反映，搶占掃地機市場，究竟為石頭科技帶來了一塊多大的紅利蛋糕。
今年上半年，石頭科技實現營收79.03億元，同比增長78.96%，其中99.93%的收入來自智能清潔產品及配件，根據石頭科技的業務劃分，目前其智能清潔產品主要包含智能掃地機器人、洗地機和洗烘一體機三大類。毫無疑問，掃地機仍然是石頭科技賺錢的絕對主力。
這一產品的確定性較強，且石頭科技先發優勢顯著。
根據IDC數據，今年上半年全球掃地機器人市場增長穩定，出貨量達1126.3萬臺，同比增長16.5%，其中，石頭科技出貨量為232.6萬臺，市場份額達到20.7%，科沃斯、追覓、小米、Irobot等對手緊隨其后。在全球清潔機器人市場中，石頭科技仍以15.2%的市場份額排名第一。
但石頭科技同樣面臨業務結構單一的問題，投資者擔心的是，一旦行業增速下行，石頭向何處去。
上半年的石頭增收不增利，賺到的錢少了，花錢的地方多了。在營收暴增的情況下，凈利潤6.78億元，同比下降了39.55%；經營活動現金流凈額暴跌179.84%至-8.23億元，這還是石頭科技2019年以來的首次負值。
2023年、2024年、2025年上半年，石頭科技智能產品的毛利率分別是55.32%、50.36%和44.59%。石頭科技的解釋是，公司正在全球“以直取代”，通過提高自營渠道覆蓋率，增加品牌建設投資，致使利潤下行。
上半年石頭科技的銷售費用暴增了144%，研發投入暴增了67.28%，總額6.85億元的研發投入甚至超過了凈利潤總額。同樣上市的科沃斯，上半年研發費用率是5.76%，石頭科技是8.7%。
這場投資者與企業的視角裂痕還在拉大。在石頭科技看來，研發與銷售費用的高投入有利于做大未來利潤，但在投資者眼中，石頭科技的利潤“失血”還在持續。
02 石頭還有多少籌碼
圍繞著減持與否的問題，昌敬與石頭科技投資者形成了一條猜疑鏈。
去年三季度財報發布后，石頭科技因股價暴跌、創始人減持被掛上熱搜。昌敬公開回應稱：
“希望持有石頭科技股票的投資者可以耐心一點，現在是一個戰略的轉型期，也是一個陣痛期，勢必會帶來公司的一些變化，這些變化都是為了以后更長遠的發展。”
為此昌敬兩度做出不減持承諾，去年6月承諾6個月不減持，今年6月干脆承諾12個月。
對投資者來說，石頭科技研發高舉高打不是壞事，但一些前提必須成立，創始人不該頻繁減持，石頭科技得把錢花對地方。過去的問題是，創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認為石頭科技的創新阿爾法能戰勝行業貝塔，一次次將子彈往紅海里打。
在接受《人物》采訪時昌敬表示，2020年石頭科技上市后，自己的人生來到一個巔峰，急需另一個夢想支持目標感。不到一年時間里，昌敬轉型造車，2023年8月極石01正式上市，交付儀式上昌敬說：“過去一年，我90%的精力都在造車上。”
“因為個人愛好，去趕新能源汽車的末班車，多少影響了石頭的路徑。說自己精力都在石頭上，汽車只是財務投資，不可能總去管汽車，但視頻看得出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汽車上。”有投資者表示。
昌敬造車的結果是，石頭科技市值在一年多的時間里暴跌超過77%，此后緩慢復蘇。極石01車型在今年3月剛剛實現銷量過千，8月銷量定格在1286輛。
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洗衣機賽道。
2023年，石頭科技發布第一款洗衣機產品，試圖將技術顛覆市場的經驗從掃地機復刻至洗衣機。首款產品石頭分子篩洗烘一體機H1采用自研三年的分子篩低溫烘干技術，號稱顛覆傳統洗衣機市場烘干模式，售價為5999元。
從業績角度看，石頭科技財報顯示，包含洗衣機在內的智能電器產品銷售額2023年為5.5億元，2024年為10.7億元，增速上整體較快，但市場體量始終未能打開。今年6月，石頭科技南京洗衣機事業部進行了一場比例超過70%的大規模裁員，從產品到供應鏈等部門均在裁員范圍內。
而在真正該發力的地方，石頭科技一直是慢人一步。
“當年看不起洗地機這種結構性創新錯失一大波業績，然后把機會讓給了追覓。”有投資者表示。
在昌敬苦研造車的時間點，添可拿出了芙萬1.0洗地機，追覓拿出了H11 Max洗地機，前瞻產業研究院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洗地機市場規模僅為0.7億元，到2024年約為143億元，一個蛋糕從無到有迅速做大。
好在石頭科技亡羊補牢，迅速跟進洗地機市場。財報數據顯示，去年石頭科技包含洗地機在內的其他智能產品收入為10.7億元，同比增長93.13%，但如果拿出造車的力度提前布局，石頭科技或早已擺脫追趕者身份。
割草機領域也同樣如此，早在石頭科技入場之前，九號公司、追覓的智能割草機器人產品已經落地。但相較洗衣機、汽車，此次石頭科技布局割草機的反饋相對正面，原因在于，市場終于看到石頭科技布局商業藍海，而不是追著成熟產品打。
03 留給石頭的賽道不多了
眼下，昌敬和石頭科技需要繃緊神經。
一方面，行業內的專利大戰持續不休。9月16日，科沃斯剛在歐洲統一專利法院起訴石頭科技侵犯其名為“機器人定位方法、機器人及存儲介質”的歐洲專利。
而在未來，能留給石頭科技的藍海賽道已經不多。在家用清潔機器人賽道，頭部品牌從室內一路打到室外，從掃到洗的功能不斷細分，把可用場景打了個遍。割草機瞄準的是西方國家限定的室外草坪清理需求。而在家用清潔機器人場景下，中國品牌正在瓜分家用場景的掃地、洗地等市場需求，頭部品牌刺刀見紅時，新興品牌仍在進場。
今年是掃地機行業的祛魅年，各品牌大打價格戰，旗艦變中端、中端變低端，小米則將3C增強版掃地機價格打到約950元，掃地機作為尖端科技產品的市場印象一去不復返。
目前，石頭科技正在產品上不斷減配降價，以應對整個掃地機行業價格混戰的局面。在亞馬遜上，原價1599美元的石頭掃地機器人Qrevo Curv，青春版限時優惠價格降到999.9美元；在國內，有消費者憤怒表示，入手三個月的石頭科技掃地機降價一千元。
而在傳統家電領域，無論在任何賽道，石頭科技都必須打一場低門檻高競爭低增速的苦戰，這里也從來不是石頭科技的紅利。美的集團董事長方洪波曾反復提醒，家電行業早已是一片紅海，不僅市場增長見頂，降本增效空間也已見頂，無論是誰，貿然殺入家電的結果，只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洗烘一體機大規模裁員的慘痛教訓提醒石頭科技，就算苦研數年，拿出足以沖擊行業的重大創新，后發者也無力撼動行業巨頭。
在割草機賽道，目前市場增速較快。IDC報告顯示，2025年上半年全球割草機器人出貨量達234.3萬臺，對照掃地機的規模約為五分之一，同比增長高達327.2%，行業處于爆發前夜。
然而割草機市場正在由藍轉紅。今年的CES 2025國際消費電子展上，九號、追覓、科沃斯、優必選等公司集中發布割草機產品，今年2月，追覓宣布其割草機產品出貨量超過10萬臺。
有投資者表示，石頭科技的優勢在于研發能力很強，產品領先比較多，但錯失太多機會。追覓很早就發布人形機器人了，石頭反正是沒動靜。
截至目前，石頭科技的二次上市故事仍不夠美，掃地機以外的第二增長曲線尚未成型。市場預計今年三季度，石頭科技洗地機或將實現扭虧轉盈，接過增長接力棒。但問題在于，洗地機與掃地機存在競爭關系，要找到下一個增長場景，歸根結底要替消費者尋找下一個生活方式，難度可想而知。
對這顆自信的“石頭”來說，未來有必要拿出執行力快速搶占好賽道，而不是等到電梯爬不動時，再嘗試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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